范学事离开了,最终王长阳还是没答应他的要求。
范学事最后指着王长阳的鼻子放出大话,一定要他和他的二十万扬州百姓付出代价!
大堂内,十分安静!
王长阳瘫坐在台阶上,失神地看着门口的方向。
月色寂静,清晖斜洒进来。
几盏烛火摇曳,蜡油堆积。
王长阳现在有点害怕,害怕自己的扬州真的变成岳城!
害怕自己照顾三年的扬州百姓成为流民,或者成为一具具白骨!
“呼……”
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。
余光瞥见大堂角落的阴影处,有只大黑耗子双腿夹着圆柱,正在慢慢地从高处溜下来。
王长阳皱皱眉,直到那只大黑耗子完全下来。
“靠,房梁真不是人待的地方。”
姜佑揉揉自己酸麻的手臂,又拍拍身上的灰尘。
如今他这个样子,灰头土脸,破衣烂衫。
果真像极了大黑耗子。
他吐槽一句,从房梁上慢慢下来。
第一次个人执行监听任务,姜佑觉得自己完成的十分出色,回去可以请个赏。
按理,他应该等王长阳休息时再下来。
可他等不及了,他觉得自己可以跟王长阳好好地谈一下。
“你是?”
王长阳还坐在台阶上。
他没有大声喊叫,引起门口护卫的注意,而是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小子,疑惑道。
“显而易见,偷听的。”
“所以,你是自己主动束手就擒,还是等着外边的人进来抓你!”
姜佑嘿嘿一笑,在王长阳身边坐下。
他拍拍身上的灰,搞得两人都掩住口鼻。
王长阳起身离远一点,他觉得这个“刺客”不正常!
可能脑子有问题。
“我是内卫司的人,京城来的。”
姜佑表明自己的身份,也不打算隐藏,
“内卫司?京城?”
王长阳眼角皱纹凸显,有些惊讶。
“不像?”姜佑摊开双臂在王长阳面前转了一圈,然后自言自语:“好吧,确实不像。”
同时他又紧接着说道:“不管你信不信,但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。”
王长阳已经在案桌后坐下,将怀里的公文放在桌子上摆好,支起额头好奇地看着姜佑。
这么一个年轻小子,竟是京城来的内卫司?
“说吧,到此有何贵干。”
王长阳并不着急抓住姜佑,许久没遇见这种事情,他想亲自问问。
“偷听!”
“偷听什么?”
“当然是偷听你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。”
“听到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所以,现在可以去牢里待着了。”
“我不想,我还有话要说。”姜佑揉了揉眉心,又说道:“来之前,我的上司跟我讲,你是范氏的女婿,在金陵颇受范氏的重用,手里肯定捏着范氏鱼肉江南百姓的证据。”
“但是三年前,你不知道为何,带着一家老小从金陵离开,来到扬州,按照你对范氏的贡献,本可以去京城就职,做个侍郎什么的,对你来说也是轻而易举。”
“我的第一个问题,你为什么要到扬州做一个小小的刺史呢?”
王长阳双手交叉,背靠在椅子上。
他现在有点相信这个年轻小子就是内卫司的人。
如果不是,凭他的年纪和阅历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。
但他为什么偷听到关键对话之后,不选择带着消息离开而要主动现身呢?
这是王长阳所好奇的,也想知道的。
“本官为什么要回答你?”
王长阳反问道。
“我可以帮你,帮你拯救扬州!”
王长阳哈哈一笑:“扬州不需要你的拯救。”
“是吗——”
姜佑拖长嗓子,侃侃而谈:“我从京城一路南下,看见的东西要比你要多,在金陵港口我登上前往扬州的船。南下的大通运河里,塞满了朝廷南下赈灾的粮船,数都数不清。那为何你扬州刺史亲自去金陵押运,只要回了一艘粮船呢?”
在金陵港口,无数粮船停靠,受灾的各州府都有份。
以扬州城体量,再加上距离金陵的距离,不可能只要回一艘粮船。
更何况,王长阳还是范氏的女婿。
“受灾地众多,扬州灾情并不是很重,一艘很奇怪吗?”
王长阳耸耸肩,并不认为一艘有什么好奇怪的。
这是金陵方面根据实际情况而给出的赈灾粮船。
看着王长阳故作镇定的表情,姜佑真是为他感到可惜。
他咂咂嘴巴,又眨眨眼睛叹了一口气才说:“刺史大人这是非逼着我说实话不可吗?”
“你说。”
姜佑沉下一口气,回望一下说道:“没听到刺史大人和范学事刚才的一些话,我确实也在奇怪,难道扬州的灾情真的不严重吗?”
一边说,姜佑一边观察王长阳的表情变化,这关乎他到底能不能策反王长阳。
而王长阳依旧平静很严肃的坐着,毫无变化。
“朝廷赈灾,把粮船全部聚集在金陵,受灾各州府的主官要到金陵亲自押运,这本身就不合理。这么关键的时期,各州府主官为了灾情忙的脚不沾地,凭什么还要专门跑到金陵一趟。”
“我想应该是为了所谓的签订盟约一事吧,你扬州之所以只分到一艘,就是你,王长阳没在盟约上签字,你拒绝了范氏的好意,要不然,根本就不存在后天的祈福活动。”
“你扬州马上就要断粮了,你把希望寄托在祈福上,你希望借此图个心理安慰,或者说给二十万扬州百姓一个安慰,让他们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,拒绝范氏的拉拢!”
“你,王长阳,真是好大的胆子!”
“江南之地,你敢这么玩!”
“方才范学事的愤怒也来源于此,不止范学事,恐怕整个范氏都想杀了你,以绝后患!“
王长阳听罢,终于松懈一口气,他仰天长笑几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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