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谦总是如此有一些料敌于先的能力,一旦被他认定为敌人,哪怕广通王的造反如同笑话一样,但是于谦依旧非常认真的对待。
“都廒寨苖首杨文伯,天住寨苖首苖金龙,横岭峒苖首吴英,三苗寨约有成丁三十八万余人,广通王不足为虑,而这三十余万的生苗,才是心腹大患。”
于谦还真想起来广通王有什么可以依仗,那就是遍布在武冈州一代的苗寨。
这些人若是跟着一起造反,那事情变化大大的不妙起来。
朱祁钰一愣,跟着于谦火速的赶到了讲武堂内,将都廒寨、天住寨、横岭峒三个苗寨圈了起来,看了许久,的确是距离武冈州这个地方很近。
朱祁钰吐了口浊气,对着兴安说道:“立刻下敕谕,责令湖广有司严阵以待,在让告知三寨苗首,不得跟随谋反,悉令其安居乐业,敢有负固不靖者,准苗裔斩其首,严惩不宥!”
“派出熟苗耆老前往三苗寨抚慰,探查究竟,若是有变,则大军进剿,朕不敢私。”
朱祁钰对苗寨下了旨意,告诉他们:广通王造反,朝廷已经知道了,要听诏命,若是苗首跟着广通王一起谋反,那苗生可以斩掉他们,如果举寨皆反,那就大军进剿,那就怪不得他这个皇帝无情无义了。
“陛下英明。”于谦赶忙俯首说道。
陛下这一道圣旨,安抚、恐吓、分化,三管齐下,苗寨若是看到事情不可成,还会跟着一起谋反吗?
若是调查清楚之后,才能判断是大兵进剿,还是缇骑鞫捕,还是京营重拳出击。
大明大皇帝陛下,进了讲武堂后,卢忠对着一名天子缇骑叮嘱了一番,便向北镇抚司走去,他得准备给驸马都尉王宁次子王贞庆、驸马都尉赵辉的断头饭了。
卢忠带着一桌好酒好菜,专门问陛下请了赵辉要的羊羔酒,那是皇家贡酒,享受这事上,赵辉是一点都没拉下。
他要从赵辉这里问一点事情。
天子缇骑前往密州市舶司进行调查,得到了无数的消息,其中漕汶张氏的确是其中的一支,但是卢忠总觉得,这背后还有人。
但是会昌伯府,却没有丝毫参与的迹象。
而且卢忠仔细查点了那些倭银,从银路上来看,这倭银银砖乃是兖州府打造,而非济南府也非莱州府。
这个时代的银锭,并无定制,带着十分鲜明的地方特点。
济南府的银锭、银砖多为砝码形又叫银铤,兖州府更多的为船形,周缘较高,特别是两端更为突出,形成一个双翅。
各地的银锭工艺不同、形制不同。纯度各不相同,也是卢忠督办大案要案,查抄家产之后,进行顺藤摸瓜的重要手段。
漕汶张氏世代居住在胶州(现青岛),而在赵辉、赵缙家中查抄的银两,多数都是船形或者砖形。
这是这个案子中唯一的疑点了。
卢忠甚至以为自己搞错了,因为所有的人证、物证、书证都已经指向了两位驸马都尉、漕汶张氏。
也有可能是漕汶张氏在经营的过程中,聘请了大量兖州府的工匠,也不是不可能。
赵辉看到了卢忠和身后端着的酒菜,猛地坐直了身子,脸上露出了笑容。
“诶,现在知道改悔了?晚喽!等驸马爷我出去了,咱们这天牢里的账,咱们一点一点,细细的算!”
“当初马顺那小子,比你视抬举。”
赵辉坐直了身子,活动了一下身子骨,这出去了,不到太白楼、烟卿楼里好好快活几天,说不过去。
这些日子可把他憋坏了。
赵辉乐呵呵的看着卢忠,这几天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们,一点都不给他这个皇姑老太爷面子,不仅羊羔酒没有,连肉也没了。
这次卢忠全都带来了,这不是认错改悔,是什么?
卢忠摇头,历朝历代,哪朝哪代的驸马敢留宿青楼,敢纳妾呢?
赵辉一说,卢忠忽然想起了,那个舔王振脚底板,坐上锦衣卫头把交椅的指挥使马顺。
“他被当殿打死了,你不知道吗?”卢忠示意锦衣卫打开牢房的大门。
“谁?”
“马顺啊。”
赵辉一愣,随即说道:“不应该啊,他不是和那个大珰金英关系极好吗?”
显然,赵辉对朝中大事,并不清楚,从南京至北京,一路上游山玩水,瓦剌人退了,他才进的京师。
之后也是贪欢享乐,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,多少年了。
卢忠无奈的说道:“金英和曹吉祥被陛下身边的大珰给活埋了,至于埋在哪里,就不清楚了。”
赵辉从来没上过朝,不了解,也正常的很。
“赵辉,你进了京师,就没打听打听朝中大事吗?”卢忠颇为好奇的问道。
赵辉摇头说道:“快把好酒好菜给驸马爷我端上来!”
“大事,我只知道他们兄弟俩争家产,争的你死我活,太庙杀人,我的老天爷哟,这得做了多大的孽呀,才能做这种事?”
“不过陛下做事还是有分寸的,留下了稽王府一门,事儿没做绝。”
“好吃!这酒不错,汾州孝义来的?从宫里拿来的吧,酒液泛白,色泽白莹,入口柔,地道!”
羊羔酒和羊羔没啥关系,只是因为它如羊羔之味甘色美,故此得名,汾州孝义羊羔酒乃是大明贡酒,等闲人家决计没有。
赵辉要贡酒,也是试探陛下到底何意。
卢忠点头说道:“的确是从宫里拿来的,快些吃吧。”
赵辉这两天嘴巴都淡出鸟来了,大快朵颐,丝毫不顾及卢忠还在场,他边吃边说道:“你小子,爷跟你说,出去了也得找你麻烦,现在讨好我?没门!”
“等到你跪在我府门前,哭天抹泪认错的时候,我连门都不让你进!”
“非让陛下剐了你不可!也不看看驸马爷是谁!陛下的姑老太爷!”
“还有那个李宾言,和你一道剐了。”
赵辉边吃边说,自然是喷的哪都是,卢忠退了一步,站在牢房里,也不说话。
陛下做事从来不是不讲道理的人,至少卢忠如此认为。
自从陛下登基之后,就没有人,能从这天牢里活着走出去。
桩桩件件,在办之前,都把罪名坐实了,才开始查补,每次查补,陛下都是被气的不行,让他们死的有理有据。
就连凤阳诗社那十四个笔正,他们违背了敕谕,陛下已经三令五申,言南迁者死,他们非要跳出来试试陛下的底线,非要抗旨不遵。
而且还摇唇鼓舌,为瓦剌人壮威,割让大同、宣府,迎回稽戾王,再图南迁。
割让山外九州?
呸!
卢忠突然站定了脚步说道:“赵辉,你和王贞庆,在密州设立市舶,私自得利的事儿,已经被陛下查清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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