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时之间,两人都不再言语,纷纷沉默下来,各自想着心事。
胡毋敬脸色灰败,神色萧条。突然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传入了厅内,吸引了他的目光。透过房门,只见院内三个无忧无虑的孩童正在那戏耍,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,他瞬时间就想起了远在咸阳的妻儿,心中牵挂日渐甚重,不竟喃喃自语,“夫人,你们是否一切安好”
吕公望着老友饱经风霜的脸色,心中震惊不已。他实在无法想象,短短几个月的时间,竟能让一个人变成如今这幅惨不忍睹的样子。他张了张嘴巴,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安慰好友,这让他汗颜至极。不过此时对好友来说,任何激动人心的话语都非常苍白无力。
始皇帝富有天下,执天下之牛耳,威望更是强加于海内外。曾经威名赫赫,强横一时的匈奴被他给打的落荒而逃,占地千里。匈奴单于头曼不能胜秦,被迫北徙十余年,不敢南下而牧马。
如今他的一颦一笑牵扯着大秦万千人的心,他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,就能让大秦成千上万的子民血流成河,尸骨成山。这就是裸强悍至极的皇权,瞬间可以摧毁世间的一切。
直到现在,他才真正意识到官场是多么的黑暗与险恶,才明白父亲当年尽心尽力辅佐秦王,为什么却最终以悲惨结局收尾。好在当年他提早做了安排,否则吕氏宗族所有人都将成了秦王的刀下之鬼,吕家也早就覆灭。另外想想一代贤相商鞅,为大秦的崛起奋斗了终身,可惜最后得到的却是秦王的一道五马分尸的手谕,想想都觉得让人寒心。其实说到底,一切根源都是权力惹的祸,任何参与其中的人都会成为皇权的牺牲品,最终很难得到善终。
好友如今遇到如此大事,作为至交好友,自己怎能袖手旁观,置之不理伸出援助之手,雪中送炭,才彰显患难见真情的本色。
吕公眼神渐渐变得坚定,目光凝视着对方的眼睛,一字一句非常认真的说道:“胡兄,兄弟我虽然不在朝野为官,但对单父这片地方,兄弟却了如指掌,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尽管提,只要兄弟我力所能及,绝不含糊、推辞。”
看着好友在关键时刻奋不顾身,挺身而出,胡毋敬那颗渐渐冷漠的心瞬间活络起来。岁寒知松柏,自己这辈子有吕文这个知交好友,总算没有白活。
“吕兄,情况纷扰,纠缠如网。根据关东砀郡、泗水郡、东海郡等地传来的奏报,每个郡都声称当时当地出现神龙,见者众多,描述的活灵活现,头头是道。”说到这里,胡毋敬“哎”的叹了一口气。
茫茫人海,想要寻找一个人,谈何容易。更何况此人还是上天派来的,那么寻找到他的几率恐怕几乎为零。
顿了顿,他接着继续说道:“我一路出了函谷关,风餐露宿,马不停蹄查询线索。虽然我日思夜想,勤勤恳恳,但三个多月以来依然毫无线索,神龙反而销声匿迹,杳无音讯。”说到这里,他停了下来。想着将来所要面对的责罚,他心里就一片死灰。他的眼神空洞,没有一点神采,脸上带有一丝无奈,一丝焦急,一丝恐慌,一丝害怕,各种表情不停的变换,最后糅合在一起。
过了好长一会儿,他好像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,语气凄凉,哀求道:“吕兄,现今有一事需要你帮忙,还请吕兄一定答应我。”说到这,胡毋敬眼内总算有了点色彩,面部表情也不像刚刚那么僵硬。
他站起来,走到吕公对面,行了一个大礼。
吕公急忙站了起来,想要伸手阻止,但二人中间隔着几案,他只能干着急,焦急的说道:“胡兄,你有什么事,直接说就行,咱们之间你何必如此见外。”
“吕兄,我自知此次在劫难逃,如果到时候我有个什么意外,还请吕兄能够帮我照拂胡家一二,这样我就算是死,也能够安心了。”
“胡兄,事情尚未严重到此等地步,此时言此尚早,你何必”
胡毋敬打断了吕公的话,一脸上瞬间又恢复了几分自信,说道:“吕兄,始皇帝的脾性你应该知道,平常只要不涉及到大秦皇权、基业等问题,一切还有缓和的余地。但我如今触碰了他的逆鳞,没有完成他所吩咐的任务,恐怕他平常的理性判断力转眼就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残暴、嗜血的报复。从接下这个任务起,愚兄的结局就早已注定,除非出现特殊的转机,否则必死无疑。我虽然罪有应得,但连累至亲受苦受难,命悬一线,这是身为人子与父亲所不能允许的,这就是我此次出现在吕府的真正原因。”
吕公听到此处,心中已然明了,好友这是找自己临终托孤来了。明白对方的心境之后,吕公来到他面前,郑重说道:“胡兄,如果你真有个三长两短,伯母、嫂夫人以及侄儿他们,我一定帮你好生照料,不让他们无辜受气。并且我保证,只要还有我吕家一口饭吃,就有他们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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