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、你别开这种玩笑啊……”
皮娜的声音又窄又细,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,随风一起吹落了下来。“说不定是副本制造的幻觉,骗我们走回头路……”
“停下。”
林三酒仍然悬吊在空中,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窗户;她自己的声音, 也像是从一胸腔砖块里,钻挤出来的细草。“你和潘翠……都不要再说话了。”
皮娜下意识地“诶?”了一声,随即赶紧住了嘴。谁也没敢出声问为什么,楼上阳台立刻就陷入了寂静里。
楼上皮娜的声音,仿佛是什么不可抗拒、极具诱惑的召唤一般;刚才她每说一个字,窗户后皮娜的脸就往上抬一点——此刻那张皮娜的脸全露出来了,脖子抻得又长又白, 好像一截逐渐从窗沿下生长起来的蘑菇茎, 慢慢探入了寂静的昏暗里。
那张脸此刻高高地扬着,脸颊紧紧贴在玻璃上,按出了一片又平又没有血色的皮肤;它一眼也不看林三酒,只盯着楼上,好像还在渴望着、等待着皮娜的声音能再度响起来。
“喂,”意老师低低地提示了一声。
“我知道,”林三酒在心里答道,“我看见了。”
话是这么说,她却还是必须先作一番心理准备,才终于慢慢将目光落在了窗缝间。
那一张林三酒的面孔,此刻早已经被一种沉默的兴奋给扭得变了形。
方才林三酒刚一出声向楼上提示情况,它就忽地转了过去, 转成了一张侧脸,下颌线正好浮在窗棂上。
她一边说话的时候,那张侧脸也一边沿着窗棂, 一下下地平挪了过来, 始终看不见它的脖子;就好像那一张林三酒面孔的主人,是从窗户后头蹲着走过来的一样——等它走到半开的窗户前,那张林三酒的面孔蓦然一歪,一滑,钻进了窗缝里。
横放着的林三酒面孔,与竖立着的林三酒面孔,在天色已晚的高空中,四目相对。
林三酒看着它,张了张嘴;那一刻,不知道是因为疲惫、恶心还是恐惧,就好像是胸腔里忽然空了一空似的,她竟没能够把声音送出喉咙。
在被一步步骗进这个副本的路上时,余渊有一句话说对了——她就是那种在遇见事情的时候,执着地要追根究底、发掘真相的人。她要明白这条路是怎么一回事,顶着她们面孔的是什么东西,而且她还要想要将它们在此解决掉。
“我要动手了,”林三酒哑着嗓子说,也不知道头上二人能不能听得清。
一听见她的声音,那张林三酒面孔蓦然从窗缝里挤出来了,明明面色一动没动,却仿佛皮下有无数肌肉都正在激动地涌动起伏;林三酒这一辈子, 也没料到竟会看见这样的自己,一咬牙,狠狠将一股意识力甩向后方大楼,借着反作用力,整个人迅速荡向了那扇窗户。
浑身被【防护力场】包裹得严严实实,林三酒一脚就踹在了窗户上,玻璃炸裂的响声、四下飞溅的碎片,登时撕碎了暗沉沉的天色;她这一踢压上了全身力量,力道迅猛沉重得惊人,靴子穿破无数玻璃碎片,深深地扎进了林三酒自己的面孔中央。
“怎么了?”楼上响起了一声惊呼,楼下窗户旁,潘翠的脸登时又抬起来了——竟好像对刚刚破窗一脚,踹飞了旁边一张脸的林三酒,丝毫不往心里去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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