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从那之后,我就开始默默窥视我爸,暗中注意他的一言一行。他的生活很规律,每天早早的就去了公司。按说这是他的买卖,想几点到都没问题,可每天早晨六点他就出门,风雨无阻,晚上不到伸手不见五指不回来,明显是在躲家里人。而且他的言行很怪,几乎不和我们交流。业余时间不是写毛笔字,就是看动物世界。”
“看动物世界?”我有些啼笑皆非。
“是的。”彭刚说:“他特别爱看动物之类的栏目,包括国内的动物世界,外国的国家地理什么的。只要电视上出现动物,他就会正襟危坐,看得入神。往往能看很长时间。我真不明白了,老虎狮子吃饭交配喝水,有啥看头。”
我敲敲桌子,有些失神,这是什么套路?
“你父亲还有没有其他反常的行为?除了厌恶性生活、看动物世界、自闭这些。说实话彭刚,你说的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。男人也是会有更年期的,到了一定岁数脾气暴躁,性格反常,我觉得也在情喇中。”
彭刚笑了一下:“我马上就要给你说到反常的,甚至有点恐怖。”
我打开记录本,拿起笔。
“那天,我想找我爸当面锣对面鼓的交流交流。虽然他劫后余生,死去活来,但也不能这么由着性子,不顾及他人感受胡折腾吧。我事先没通知,直接来到他的公司。到办公室发现他不在,我便问秘书。秘书显得很慌张,说我爸去见客户了。我这个人疑心病很重,看出她在撒谎,忽然想到一件事,我爸性情变得这么古怪,莫非他在外面养了个小的?就是包二奶。”
我眉头一挑,彭刚想的不是没道理。
“一想到我妈,含辛茹苦操持这个家,没功劳也有苦劳吧。我爸居然在外面养小三,当时我都快气炸了。我拍着秘书的桌子,对那小丫头一顿怒吼。这丫头倒也识趣,这毕竟是我们家事,搀和太多对她也不好。她这才哆哆嗦嗦说,每天下午三点,彭老板都要到密室去休息,还说谁也不能打扰。”
说到这,彭刚有些哆嗦,拿起杯喝了口水。
“我当时实在是冲动,脑子都热了,逼她领我去找。我毕竟是少东家,说话还是管用的。公司后门出去,是办公大楼的暗道楼梯,我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可从来没走过。这条楼梯是安全通道,这栋大楼十几年没出过事,它早已荒废。楼道的楼灯都不好用,楼梯扭扭曲曲,十分阴暗。小秘书不敢走,告诉我,每天老板都是从这条楼梯下去,下面好像有个地下室。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,特别特别冲动,就想和我爸对峙问个明白。我回到公司拿了个手电筒就要下去。小秘书揪住我,扭扭捏捏说,如果老板问起来不要说是我说的。我一摆手说,你该忙忙你的,没你的事。然后我就下去了。”
我听的快速眨眼,连忙问:“然后呢?”
眼前这条楼梯十分阴暗,尽头似乎一直延伸进无边的黑暗里。彭刚打着手电,扶着墙,小心翼翼往下走。这里应该很长时间没有人来了,触手全是灰尘,彭刚扫了一眼走过的路,居然墙上全是自己按出的手印。那些手印清晰无比,看得他后脊背阵阵发凉,这才有些后悔,不该这么莽撞。可回去又怕小秘书笑话,硬着头皮往下走。
还好,彭大哥的公司开在办公大楼的四楼,路途不是很长,可走在这么一处空寂无人的狭窄楼梯里,一分一秒都像是折磨,根本没有了时间概念。在上一层和下一层楼梯的连接处,是个旋转的小平台。每层这样的平台上,都堆满了不知什么年代留下的杂物,破椅子破桌子,没灯罩的台灯,塑料袋编织袋,林林总总一堆。
二楼和一楼的平台处居然还放了一张陈年沙发。
手电晦暗的光照下,沙发十分破旧,外面蒙的罩子都是暗黄色,弹簧、棉花都露出来。这倒没什么,最可怖的是,沙发上凹下去很大一块面积,居然呈现出一个隐约的人形。看见这一幕,彭刚几乎要窒息了,呆呆站在楼梯上,双腿像是失去知觉,无法迈动一步。
手电的光亮笼罩在那个人的形状上很长时间,彭刚才恢复了意识能够思考。他突然蹦出一个古怪的念头,沙发上的人形会不会是自己老爸躺出来的?
这条暗道楼梯这么恐怖谁能没事来溜达,也就他老爸吧。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幻想一幅画面,爸爸彭亮,在黑暗中一个人躺在这张破沙发上睡觉。他紧闭双眼,脸色苍白,像是一具尸体。
他越想越害怕,沉思良久,决定还是继续向下探个究竟。因为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来一次。
转过一楼,再下面就是地下室。让他吃惊的是,楼梯口居然堆放了很多杂物,把下面的楼梯给堵住了。
他越来越感觉这里不简单。这小子在关键时候有股子一往无前的狠劲,他用嘴叼住手电,双手扶住杂物,一纵身跃了过去。
下面的楼梯就不能用阴暗来形容了,而是漆黑一团,伸手不见五指的黑!眼前只有手电那一束微弱的光亮。他深吸一口气,顺着楼梯缓缓向下。
这里一点声音都没有,静的让人抓狂。临近最下面时,这才有了水滴的声音。这时,他已走到尽头,眼前是一扇破败的铁门,上面满是铁锈,门面上居然还贴了一张倒“福”的大字。
他握住把手,犹豫了很长时间,轻轻拉动。这扇门应该是经常开启,门轴处并没有干涩的摩擦声,显得很安静。当门开了一条缝隙时,里面传来了音乐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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