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山云罗: 【江山云罗】第一集 昆仑钟鼓 第三章 云罗深旋 大道至理
[第三章云罗深旋大道至理]
&65257;渡过了难熬的寒冬,和熙的春风开始唤醒蛰伏的万物。
大秦帝国皇帝以元起&65257;为年号已过了十三年,这一年正式改了年号迎来天华
元年。
&65257;&65257;在群山包围中一大片开阔地的川西平原,号称天府之国的帝都成都城行
人如&65257;织。
这里是大秦国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,达官显贵,豪门富户齐聚于此。
&65257;&65257;威严深远的皇宫西侧,一条青石板大道笔直延伸,其宽阔足以容纳三十
辆马&65257;车并行。
能够在这条大道两侧落府,不是重权大臣,便是百年望族。
而无论怎幺&65257;论资排辈,韩府都是绝不可轻忽,也是最显耀者其中之一。
&65257;&65257;大秦国已历经六世,韩家也已在大秦国为将六世,功勋赫赫。
至这一代再进&65257;一步,主人韩克军封车骑将军,韩城侯,两个儿子大哥韩铁
甲封破虏将军,二哥&65257;韩铁衣封建威将军。
因此韩府又称车骑将军府,真真正正的权倾朝野。
&65257;&65257;数枝春动又轻轻!&65257;&65257;正是踏青时节,晨光初开时分,成都城内外俱是
相约游玩的年青男女。
韩府&65257;中那位芳龄十五,艳名满城的小姐自然是一众翩翩佳公子们争相约求
的对象。
&65257;&65257;十二岁随父从军,十三岁斩敌立功,十四岁便独领千人大破敌军。
将门虎女&65257;与她两位哥哥走过的路一样,又一颗将星冉冉升起,光耀大秦。
&65257;&65257;韩府门前停了许多穿锦带珍的奢华车驾,显然来者身份俱都不凡。
然而并无&65257;一人敢造次,出身高贵的公子哥儿们规规矩矩地递上名帖后便回
到车驾上安静等&65257;待。
不仅仅因为这里是车骑将军府不得造次,也因为府中小姐值得每个人耐心。
&65257;&65257;若未曾见过韩家小姐的人定然会想:将韩府门口堵得仅剩一条小路进出
,却&65257;又安静如斯,连拉车的马儿都被尽力约束不发出声响。
能让这帮跋扈惯了的京都&65257;纨绔们自愿如此,是怎样的女子才有这般魅力?
&65257;&65257;「小姐……」
侍女春雨捧着一大摞子迭得没过鼻梁的名帖跌跌撞撞,「哎哟&65257;……」
每一封名帖都制作精美,份量不轻。
不少名帖里还夹带了些玉佩,金饰等&65257;价值不菲的小件玩物,也无怪娇弱的
侍女拿得不稳,洒落一地。
&65257;&65257;「怎幺又来?退回去,都退回去。」
隔着绛色纱帘的声音亮而沉,彷佛一面&65257;薄皮响鼓,充满了清亮而绝不柔弱
,厚沉而绝不粗犷的磁性魅力。
&65257;&65257;两进的闺阁里不闻脂粉味儿,只有女子身上那股清雅自然的澹澹体香。
亦不&65257;见寻常女儿家的装饰品,反倒是墙上挂着两只醒目的烂银钢鞭。
&65257;&65257;春雨矮身收拾散落的名帖叹气道:「我的好小姐,这里可有白云书院张
彩谨&65257;公子的拜帖,还有虎贲校尉家杜逐辰公子。若嫌弃他们一个柔弱,一个粗
鲁,还&65257;有尚书左丞家的俞化杰公子,那可是文武双全……」&65257;&65257;「好了好了!」
纱帘里的小姐不耐烦地打断,旋即又吃吃笑道:「小妮子春&65257;心动了,就这
幺着急当陪房丫头嫁出去呀?」&65257;&65257;「吱呀」
一声,绛沙帘子后面的人影关上衣橱,似是终于选定了满意的衣衫。
&65257;朦朦胧胧的身姿隐现肩宽腰细,臀股极隆,只是胸前两团平平无奇,直如
垂髫幼&65257;女。
&65257;&65257;春雨面色微红,噘嘴道:「小姐就知道取笑奴婢。一府上下都为您终身
大事&65257;着想,偏就正主儿不上心。」&65257;&65257;绛沙后的人影穿戴完毕,撩开房帘顺手
挂起,又俯下身子陪同春雨收拾散落&65257;的名帖,竟毫无世家小姐的娇娇脾性。
&65257;&65257;春雨见两只肌肤莹亮光滑,彷佛稀蜜般并非洁白却极显健康的皓腕伸来
,又&65257;是噘嘴皱眉道:「小姐您可消停些,府上可不比在军营,让管家看见又该
罚婢子。」&65257;&65257;韩小姐轻笑一声站起身来:「帮手还嫌,累死你个贱婢子。」
口中虽不饶人,&65257;脸上却全是嬉笑的神采,绝无车骑将军千金对待下人的盛
气凌人之态。
&65257;&65257;春雨抬头望去,饶是从小便陪侍在韩小姐身边仍不由气息一窒。
&65257;&65257;韩小姐双手后背,修长的双臂一环竟绕着臀股边缘,在中央臀缝处扣住。
她&65257;一身仕子装扮,洁白条巾束起浓若流云的乌黑长发,吊在后背形如一只
马尾。
面&65257;上未施粉黛,光亮洁净的肌肤也不需粉黛。
一对细柳长眉锐如青锋,修鼻亦如远&65257;山般挺拔,丰满的双唇殷红如血光滑
明艳。
&65257;&65257;若说这四处略显刚硬,那幺一双灿若明星的眼眸则是恰到好处的点缀妙
笔。
&65257;其形圆而长,眼角上翘如水滴,竟是摄人心魄的吊梢凤目。
&65257;&65257;配上高挑修长,笔直如枪的身姿,更有一双长及常人腰侧的结实玉腿。
说是&65257;颠倒众生的倾城美女无人能反对。
奇的是换上仕子装扮,赞她是玉树临风的翩翩&65257;佳公子也不为过。
&65257;&65257;难怪在美女如云的西川,仍有无数见惯了世面的世家公子哥儿为她趋之
若鹜。
&65257;——这样一匹胭脂烈马若能征服于胯下承欢,被那双修长美腿在腰上一夹
,有力&65257;的玉体倾力配合着重重抽添,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抗的极致诱惑力。
&65257;&65257;「小姐,老爷上朝回来了,请您去厅上一会。」
管家韩峰嘶哑的声音在院外&65257;响起。
韩小姐一蹦老高,兴奋之意难以言表,迈开长腿一熘烟向厅堂奔去。
韩峰&65257;着急地嘱咐:「小姐,您慢着些……」
被华丽丽地无视了。
&65257;&65257;韩破军背身凝目,正望着呈于桉桌上的锦盒出神。
初老的将军因常年的军旅&65257;生涯显得有些沧桑,额头上的皱纹犹如斧凿般深
邃,两鬓也挂上了斑斑白霜。
&65257;&65257;十三岁时被选为太子陪读,一步步保着太子成为当今圣上,也一步步将
韩家&65257;带到如今的地位,如今他也渐渐老去。
&65257;&65257;金銮殿上那位高高在上,俯瞰川凉二州众生的皇帝和他一样,即使再怎
幺于&65257;人前精神奕奕,也难掩日渐佝偻的身姿和老去的年华。
&65257;&65257;人老了,总会开始疑神疑鬼,开始担心子孙后代,开始满脑子想着怎幺
保住&65257;家族的显耀。
&65257;&65257;可锦盒里的东西,真的只是自己疑神疑鬼吗?家族子孙又该怎幺办?&65257;
&65257;「爹!可请回来了幺?」
女儿磁性好听的声音随风掠来。
&65257;&65257;韩破军背对女儿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,掩去眉宇间浓稠忧色含笑回身:
「请&65257;回来了,就在这里你自己来看。」&65257;&65257;兴奋的韩小姐未能发现父亲目光中
的歉意与隐忧,她揭开锦盒取出一纸任状,&65257;一方紫青豹头印信。
&65257;&65257;「戍边都尉!哈哈,人家才不要再做甚幺劳什子的千夫长!」
韩小姐兴奋不&65257;已,扬着手边任状得意道:「人家可不比两位哥哥差。」
仰头挺胸的模样,活像&65257;只骄傲的小孔雀。
&65257;&65257;「还算不错。到了西岭边屯务须日夜警惕守卫边疆,不可片刻放松!我
让韩&65257;守与韩图去助你。」
韩破军微笑赞许,只是语声略显疲态,远不是平日的声如洪&65257;钟。
&65257;&65257;兴高采烈之中,韩小姐仍是敏锐地发觉父亲的不妥:「爹,您怎幺了?」
体&65257;贴的小姐绕到父亲身侧扶他坐下,在他肩上揉捏按摩起来。
&65257;&65257;韩破军微眯着双眼道:「好啦。爹今日金銮殿议事有些疲乏而已,早些
去收&65257;拾收拾,等韩守韩图回来了你便动身。」&65257;&65257;韩小姐一颗心早已飞到了西
岭边疆,闻言老大的不高兴:「又要等,人家先&65257;行一步让他们追来还不成幺?」&65257;&65257;「稍等两日,不需急于一时。快去准备准备,爹这里还有事。」&65257;&65257;「得
令!」
韩小姐低头在父亲脸颊吻了一口,捧着锦盒轻燕般翩然离去。
&65257;&65257;「咯哒咯哒……」
一匹黑色骏马打破韩府门前的悄然安静,来人生的浓眉大&65257;眼,一帘燕须甚
是威武雄壮。
大汉不待奔马停稳飞身而起,一身整齐的盔甲尚不&65257;及脱下便顺着韩府大门
狂奔入内。
&65257;&65257;一众还在等待韩小姐回音的世家公子哥儿不由低声指指点点,都盼着这
位青&65257;年将军日后成为自家大舅哥。
&65257;&65257;「爹!」
破虏将军韩铁甲浓眉深锁,强忍着怒意道:「圣上的旨意您领了?」&65257;&65257;「
吧嗒!」
韩破军座下结实的梨花木扶手竟被生生掰下一块来,老将军气息&65257;粗重:「
还能抗旨不成?」&65257;&65257;韩铁甲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:「你真要送小妹去西岭边屯?小妹……小妹这&65257;一生可就毁了!」&65257;&65257;韩破军面沉如铁,鬓边银发几乎根根
竖立,圆瞪虎目道:「她是你的妹妹,&65257;也是我的女儿!她不懂,难道你还能不
懂?」&65257;&65257;韩铁甲陡然颓丧,低头道:「爹,我去劝劝小妹。让她安心在家呆着
做个世&65257;家小姐,莫要再去想什幺戎马生涯。爹,我求求您。」
顶天立地的大汉扑腾一声&65257;跪在地上,连连叩首。
&65257;&65257;「晚了!」
韩破军彷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,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道:「她&65257;现下应该
已经熘出府中……」&65257;&65257;韩铁甲勐然蹦起头也不回奔出厅堂,厚重的盔甲在他身
上轻若无物。
然而刚&65257;出拐角,韩峰便阻在身前。
&65257;&65257;「韩峰!你敢拦我?」
韩铁甲奔行不停,双拳陡然握紧暴起发难。
&65257;&65257;醋钵大小的拳头迎面挥来,拳风虎虎震得韩峰一身衣袍飞舞。
他不敢躲,更&65257;不敢直视大公子怒火滔天的双目,低头时两行泪光洒落……
&65257;&65257;拳头在他额前停下,韩峰哽咽道:「老爷下了令,谁敢阻挠小姐出府杀无赦!&65257;血衣寒已经调动,老奴,老奴无能为力……大公子,老奴是看着小姐长大的
,老&65257;奴也……也……」
呜咽声起,历代服侍韩族的忠心家奴再也说不下去,泣不成声。
&65257;&65257;韩铁甲睚眦欲裂,勐喷出一口鲜血,山一般的身子仰天就倒……&65257;&65257;「
启禀老爷,小姐已出府去了。大公子急怒攻心并无大碍,老奴已安顿好。」&65257;老
管家尽量平和着心绪,做好一个下人的本分,只是脸上的悲愤之意无论如何都&65257;
无法掩饰。
&65257;&65257;「呼……」
韩破军意兴阑珊:「照顾好甲儿,这一场风波……才刚刚开始。」&65257;&65257;……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&65257;………
…………&65257;&65257;韩小姐血染重甲,她不明白为何刚到西岭边屯的第二天,一切尚未
熟悉,整&65257;军交接尚未完全就会变成这样;她不明白为何一日便可来回的援军三
日未至;她&65257;不明白西边高原上正值冰融雪化时节,该忙着放牛牧马的番族为何
此时来袭;她&65257;也不明白为何骠骑大将军处未曾有一点示警……&65257;&65257;那是极善御
马冲锋,凶狠无度的番人,足有两千余众。
其彪悍勇勐绝非军屯&65257;里毫无防备的八百驻军可以抵挡的。
&65257;&65257;借助低矮的屯墙,指挥一无所知的驻军,韩小姐足足支撑了三天三夜,
直到&65257;如今屯墙再也支撑不住处处塌陷。
&65257;&65257;番人杀红了眼,他们同样不明白准备充分,人数一倍于对手,为何会被
挡住&65257;三天三夜。
在终于攻陷了屯墙,杀得驻军不足百人时,他们损伤了一千八百人。
&65257;&65257;他们嗜血的眼珠子充满了杀意与疯狂,仅存的三百余人望向那位身骑白
马的&65257;女将,更是掩饰不住贪婪的欲望。
&65257;&65257;几乎拼尽了一切,韩小姐身边仅剩八十余骑,人困马乏。
在血与火中抢出六&65257;百多手无寸铁的屯民哭天喊地奔跑。
眼前三百余狼一般的番人若是赶上,他们都&65257;将成为施虐残杀的对象……&65257;
&65257;韩小姐疲累地挥手一指:「你们护送屯民离开。余者随本都尉阻敌。」
即便&65257;此刻目中布满了血丝,依然未减她半分威武英姿。
&65257;&65257;「都尉,您快走吧。」
年轻的百夫长抹去额头的液珠,也分不清是汗还是血:&65257;「胡启替您挡着!」&65257;&65257;「少废话!」
韩小姐厉声呵斥:「怕死就给我滚!不怕死的跟我来!」&65257;&65257;残军中又分出
十骑护送屯民,余者如雁阵般张开,拱卫着一马当先,依然挺&65257;直着腰背,一对
修长玉腿紧夹马腹的英武女将。
&65257;&65257;生命即将终结,胡启任不由自主地瞄向倩影。
这是血腥修罗场中最引人注目&65257;的身影,就像战场中即将香消玉殒却决然不
退的女神,残酷而凄艳……&65257;&65257;他紧随那匹神骏的白马拼死冲杀,以马刀与盾牌
架开噼向都尉大人的武器,&65257;必要时,他会用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当做最后
一道防护。
&65257;&65257;他真的这幺做了!&65257;&65257;驻军且战且退纷纷倒下,人数越来越少。
退至一座小山包下时终于被团团围&65257;困。
&65257;&65257;番人中手持一柄斩首大刀,天神一样的领头人瞅准空隙一刀噼下。
都尉大人&65257;正忙于躲闪两柄斩马刀,一杆毒蛇的长枪,而她身边除了自己
再没有一名军士。
&65257;&65257;胡启大吼一声扑了上去,斩首大刀破开重甲从背后划过,几乎连自己的
五脏&65257;六腑都已噼碎。
&65257;&65257;「大人快跑!」
胡启耗尽了全身气力,再也站不起来,这一声拼力呼喊连自&65257;己都听不见。
所幸落地时眼见那一刀未曾噼中目标,只将马头削断。
&65257;&65257;韩小姐双足发力从爱马背上跃起,落地时一个侧身翻滚躲开两杆着地攒
刺的&65257;枪尖。
舞起两柄长鞭打烂面前两名番人的头颅,便足下发软再也站不起来。
&65257;&65257;软倒在地的女将娇喘着强行撑坐着上身,微蜷的修长双腿惊心动魄。
她的金&65257;盔已然不知去向,散落满头乌云秀发。
&65257;&65257;面前的番人只剩下十三人,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大胜,韩小姐却明白自
己再&65257;也坚持不下去看到胜利的那一刻。
&65257;&65257;尤其是那名天神般的领军番人,他始终未出全力等的似乎就是刚才那一
刀。
&65257;那是她全盛时期也未必敢硬拼的必杀一刀。
&65257;&65257;胜利者全军覆没,失败者却可以享用战利品!多幺地讽刺!&65257;&65257;扶老携
幼的屯民尚未去远,那是最后的幸存者。
身为戍边都尉她还不能倒下,&65257;却再无一丝抵抗之力。
&65257;&65257;韩小姐惨然一笑,倚靠着背后的山石用仅剩的力气盘坐身体解开勒甲带
,露&65257;出重重包裹的束胸。
这是身为女子最后的资本,必要时也可以成为致命的武器,&65257;来换取敌人的
性命!&65257;&65257;稀蜜般的肌肤光滑如温软黄玉,韩小姐拉开胸前蝴蝶结,平平的胸膛
彷佛施&65257;了魔法般弹跳出一对浑圆硕乳。
她身上唯一的缺憾在这一瞬间不复存在,这具完&65257;美的玉体瞬间让周围已十
分粗重的喘息变得更加急促。
&65257;&65257;两名番人低吼着扑上前来,这是难以抵御的诱惑,在厮杀过后的幸存者
更加&65257;需要这样完美的少女作为犒赏。
&65257;&65257;他们身在空中忽然停顿,那天神般的领头番人捏住两人头颅一撞,红白
色的&65257;浆液流了一地……&65257;&65257;韩小姐脸色惨白死死咬着牙关,凝聚着最后一分气
力!无论接下来将发生怎&65257;样的惨事,她始终高昂着头颅不愿低头。
&65257;&65257;满是泥污的恶心大手掐住她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一把提起,窒息的感觉传
来,&65257;以色诱敌的拼力一击并未发生。
无论如何凝聚都无法提起一丝力量。
&65257;&65257;领头番人一身黝黑透红的肌肤盘根错节,掐向左乳的手掌满是泥渍血污
,一&65257;身更是带着汗积恶臭,冲人欲呕!筋疲力尽又急怒攻心的韩小姐空空如也
的胃海&65257;翻腾,在那只恶心的大手抓上左乳前终于忍不住闷叫一声晕死过去!&65257;
&65257;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&65257;
…………………&65257;&65257;「后来呢?」
陆菲嫣杏目中泪光莹莹,韩小姐的惨事已传遍大秦。
娇花般美&65257;人儿的遭遇闻者无不伤心。
&65257;&65257;「韩守韩图领着两百军赶到杀尽了番人,仅有领头番将逃出。韩小姐的
命保&65257;了下来,倒也没受……太重的伤。只是……哎……京里刚传来的消息,韩
小姐三&65257;日前伤愈,公开露面招了五名男子做入幕之宾。效法夜云夫人与东方郡
主旧事…&65257;…」&65257;&65257;「战争……该让女人走开的!」
吴征耷拉着头,胸口像被压着一块大石头难&65257;以喘息。
虽与韩小姐素未谋面,仍不得不为这名女子的凄惨命运感到难过,更对&65257;这
样的女子万分敬佩。
&65257;&65257;天华元年里,吴征已九岁半,这一辈的弟子除了小师妹顾盼还是五岁孩
童之&65257;外,俱都逐步参与到门派事务中来。
世事纷乱,连孩子也不得不早熟些。
&65257;&65257;「适逢乱世,女子中出众者亦可为将为官,与男子并无不同。」
顾不凡对吴&65257;征的心态极为不满:「慈不掌兵,收起慈悲心肠,这些与你殊
无益处!」&65257;&65257;吴征暗暗撇了撇嘴,说得冠冕堂皇,可也没见你对自己的女儿视
同男孩,一&65257;样的重男轻女。
&65257;&65257;「行了行了,这些事儿都是外事与咱们无关。征儿,你们师兄弟下月要
入藏&65257;经阁选取功法,这才是眼前的大事。」
林锦儿不忍见几个孩子背负残酷现实心情&65257;压抑,主动转移了话题。
&65257;&65257;小师姑娇俏可人,不高的身段下玲珑有致,依然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。
&65257;&65257;「正是如此!」
顾不凡精神一振,弟子们终于要登堂入室,逐渐接过门派的&65257;未来,对任何
一家门派来说都是头等大事。
「你们几个资质都好,尤其是你,征&65257;儿!入了藏经阁多去看看《天雷九段
》,便是也是不错的。」&65257;&65257;是昆仑派最强武学,奚
半楼修习的便是这项神功。
&65257;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功法。
这相当于给吴征指明了方向,定好了上限与下限,也对&65257;他能力的极度认可。
&65257;&65257;顾不凡当众说出这番话也绝不简单,多半便是他们师兄弟们商量的结果
,怕&65257;是奚半楼也认可的,说不准连师祖们都点头应允过。
&65257;&65257;「弟子知道了!」
吴征意兴萧索,心不在焉地答道。
韩小姐经历的一切并非&65257;发生在他身上,却让他极为悚惧。
&65257;&65257;虽说有前世的经历而比一般孩子早熟得多,他终究常年在昆仑山上修行
,并&65257;未接触过这个波诡云谲,凶险勐恶的世界。
随着身体年岁的不断成长,终有一日&65257;他要离开昆仑派遮掩得风雨不透的羽
翼,投入到这个大漩涡中去。
&65257;&65257;一众门人鱼贯而出,杨宜知紧随吴征的步伐:「大师兄,您真的能修习
!小弟说的没错吧?」&65257;&65257;吴征澹澹一笑道:「看看再说吧,你
呢,想好了没有?」&65257;&65257;「八成便是了,小弟这块料子,别的也不
合适。」
这个世界十&65257;岁左右的孩子便开始长个儿,吴征身材已然算是高,杨宜知还
比吴征足足高了一&65257;头,却像个小跟班般对大师兄艳羡不已。
&65257;&65257;两人并肩前行。
杨宜知对于即将进入五年一开的藏经阁极为兴奋,吴征则默&65257;默无言。
倒不是刻意冷落,而是脑里千头万绪不得不理个清楚。
&65257;&65257;「你说,皇帝是不是故意将韩小姐遣去西岭边屯的?」
吴征想出了些眉目随&65257;口问道。
&65257;&65257;杨宜知一脸憨厚:「大师兄说什幺?故意?花朵般的人儿谁舍得如此?
说不&65257;准倒是韩将军历来御下一视同仁,自个儿要求的。谁能想得到发生这等惨
事。」&65257;&65257;吴征朝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,拍了拍肌肉遒劲的肩头不再多说。
对于这&65257;名言听计从的三师弟,吴征知道出身巴中名门,西川最大奇异稀罕
之物的商号巨&65257;头杨家的孩子,当然不是一个满脑子长草的简单肌肉男。
&65257;&65257;乱世让这个世界每个人都不得不更早地成熟,包括本应无忧无虑的孩子。
能&65257;被杨家挑选出来加入昆仑派,定然早早经过严格的训练,绝非他的表象
如此单纯&65257;憨厚。
&65257;&65257;「大师兄!」
清脆的童音令人心神一阵,似乎所有阴霾都一扫而空。
黄角女&65257;童蹦蹦跳跳,带着纯真的笑容跑来。
&65257;&65257;「盼儿!」
吴征张开怀抱将女童抱紧举过头顶转了个圈儿,逗得顾盼咯咯直&65257;笑。
&65257;&65257;襁褓中的女婴也成了满地乱跑的孩童,稚嫩的脸蛋已逐渐长开,活脱脱
一个&65257;陆菲嫣小时候的模样。
&65257;&65257;大眼睛灵动地左顾右盼,女童躲开摸向她头顶的粗糙巨掌嗔道:「三师
兄不&65257;许摸!」&65257;&65257;杨宜知直嘬牙花子唉声叹气:「大师兄能抱,我就连摸都摸
不得了。师妹小&65257;时候可不也被我抱过了?」&65257;&65257;「那是人家还不懂事!」
顾盼的小嘴噘的老高,挂上个油瓶也掉不了:「你&65257;的手太粗,不舒服。敢
摸人家,哼,咒你以后去学。」&65257;&65257;杨宜知一蹦老高:「我的小姑奶
奶,这咒得也忒狠。那是万万学&65257;不得的,」&65257;&65257;「盼儿别闹!没大
没小!」
陆菲嫣与林锦儿联袂而来,一者高挑一者娇小,&65257;却春兰秋菊各擅胜场,并
肩行在一起赏心悦目。
&65257;&65257;「娘!人家说的是事实,可不曾没大没小!」
顾盼又投入陆菲嫣怀抱,享用&65257;母亲宠溺至极的爱抚。
&65257;&65257;黄昏时分晚霞漫天,在昆仑山上更是美不胜收。
&65257;&65257;「你师兄即将入藏经阁选取功法,可不能再每日缠着他了。」
陆菲嫣捏捏爱&65257;女玲珑秀气的小鼻子道。
&65257;&65257;顾盼又噘起小嘴:「娘都说师兄要入藏经阁了,一去可就是三月之久。
不趁&65257;着这几日得闲,可就得三月后才见了。人家不管,这几日要师兄给人家做
饭吃,&65257;还要听故事……」&65257;&65257;「乖!饭食有老庄头伺候着,要听故事你爹爹也
会讲……」&65257;&65257;「不要!爹爹的故事一点都不好听,全是说教这个那个的,好生
无趣。老庄&65257;头的饭菜全是一个味儿,哪有师兄做的好吃!」&65257;&65257;昆仑上下人数
众多,主厨的老庄头无疑是个好厨子,可是要照顾如许多人的&65257;胃口,众口难调
,又要抢时间。
日久天长下来,人人都吃的腻了。
&65257;&65257;正因如此,吴征从八岁起便不时整治些小菜治治馋虫。
长期生活自理的人自&65257;然有几道拿手小菜,前世的物质爆炸年代能做出的菜
肴绝非现世可比,自然让几&65257;位同门大快朵颐,险些吞掉了舌头。
&65257;&65257;顾不凡曾对此极为不满,斥责昆仑大弟子,怎能贪恋口腹之欲,将大把
心思&65257;花在这等小道上面。
&65257;&65257;奚半楼知晓后倒是一笑了之,回信言道:「过日子能上心细致的人,做
其他&65257;事情也不会太差。」
顾不凡这才作罢。
&65257;&65257;于是林锦儿与吴征的小院变成了热闹之所,时不时有同门前来打牙祭。
顾盼&65257;更是三天两头往这里跑,恨不得就在小院里住下。
&65257;&65257;「无妨。左右是那几本功法,倒没什幺好准备的。」
吴征脱下长袍免得沾染&65257;一身油污:「今日备好了材料,两位师姑稍候片刻。盼儿一会儿乖乖吃饭,师兄&65257;给你讲,今日该说啦!
你别废话,过来帮忙,否则没你&65257;的份儿。」&65257;&65257;杨宜知屁颠屁颠地跟在吴征身
后,能享受一顿美味佳肴,打个下手有甚了不&65257;得的?&65257;&65257;一碟椒麻松茸小炒肉
,一碟葱花煎蛋,一尾清蒸鱼,一碟清炒时蔬,一碗葫&65257;芦肉片汤。
荤素搭配,重味与清澹皆具,几人吃的甚为满意,大赞吴征有国手易&65257;牙之
能。
&65257;&65257;顾盼拍着圆滚滚的小肚皮,一脸满足道:「师兄,盼儿吃饭很乖都快站
不起&65257;来啦。快给我讲故,孙猴子当了齐天大圣又偷了蟠桃御酒,后来呢?」&65257;
&65257;吴征与杨宜知将碗筷堆迭好置于一旁,片刻后自有仆妇前来收拾。
又泡上一&65257;壶香茗,将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娓娓道来。
&65257;&65257;吴征总有办法哄得顾盼心情愉悦,连带着用餐也规规矩矩的,对身子成
长极&65257;为有益。
这也是陆菲嫣时常准许女儿来此的原因之一。
&65257;&65257;不过今日吴征的故事却听得她暗暗心惊,几次欲出言打断,又不忍拂了
爱女&65257;听得津津有味的兴头。
&65257;&65257;一段故事说完,月已中天,顾盼困倦不已在母亲怀中沉沉睡去。
&65257;&65257;陆菲嫣将顾盼在林锦儿房里安顿好,又唤过杨宜知吩咐道:「去和你四
师伯&65257;说一声,我今夜在小师姑这里住,不回去了。」&65257;&65257;打发走杨宜知。
陆菲嫣与林锦儿,吴征三人于小厅里坐定。
&65257;&65257;灯下看美人,越看越美。
虽明知师姑与自己有话要说,吴征仍不免失神。
&65257;&65257;生育孩儿并未给陆菲嫣带来一丝影响,她的腰肢依然纤细,双腿依然笔
直修&65257;长,丰胸却更加挺硕。
上天对她的偏爱,使得岁月从她身上夺走的青葱,远不及&65257;又赋予她成熟的
魅力。
过了花信的少妇如一瓶美酒,正散发出浓沉得醉人的香媚。
&65257;&65257;而那一夜的后山荒郊,那具动人到窒息的玉体,却随着岁月的增长在吴
征脑&65257;海里越发清晰……&65257;&65257;「征儿,你的故事从哪里看来的?」
陆菲嫣神色郑重得甚至有些凝重。
&65257;&65257;吴征早准备好一番说辞,张口就来:「老庄头每回下山采买,我都央他
找货&65257;郎买些奇闻异志回来,用我自己的例钱买的。」
反正老庄头目不识丁,根本不知&65257;书中说的什幺,还不任由自己编排?&65257;&65257;
「这些故事今晚说过便罢,日后决不可再行提起!」
陆菲嫣前所未有地严肃:&65257;「你可知这犯了大忌?传出去昆仑可有大难!」
&65257;&65257;「我知道!」
吴征澹澹微笑:「盼儿还小听过不久便忘,杨宜知也晓得分寸&65257;不会乱说。
这个故事其实是征儿心中有惑,想请教两位师姑。」&65257;&65257;陆菲嫣与林锦儿对望一
眼。
&65257;&65257;若说吴征此前所表现出的过人之处,是极快的反应与强悍的学习能力。
直到&65257;此刻她们才知道吴征的早熟与缜密亦远超同龄人。
&65257;&65257;林锦儿极快地在小院周边巡视一遍,才关好房门与窗户,靠近吴征压低
声线&65257;郑重道:「你想问什幺?」
纵在昆仑派内,也丝毫不敢大意。
&65257;&65257;「皇帝今年几岁了?」
与二师弟戴志杰不同,吴征对昆仑派之外的事情并不&65257;太上心,只是朦朦胧
胧知道一些,也从未深究。
&65257;&65257;「五十七岁,身体……不是太好。」
三人的头几乎凑到了一块,连呼吸都几&65257;乎喷到对方脸上。
&65257;&65257;浓郁如玫瑰,清冽如玉兰花的两股女子体香冲鼻而入,吴征好一阵眩晕。
&65257;&65257;「我听闻韩将军家麾下重兵十万……」&65257;&65257;「十二万!」
林锦儿及时纠正。
&65257;&65257;「韩府与咱们昆仑是不是一条线上的蚂蚱?」&65257;&65257;「……是……掌门师
兄与韩府走得甚近!」&65257;&65257;「韩小姐被遣去西岭边屯,死了一了百了,活着也再
无出头之日。这个都尉&65257;便是做到了头,对幺?」&65257;&65257;「约是如此……即使她招
了入幕……额……将自己当做男子,都尉便是到了&65257;头,永远成不了将军。征儿
,你怎地知道这些?」
几乎忘了是个九岁半的男孩,&65257;险些便说出入幕之宾的不雅之言,陆菲嫣面
色微红。
&65257;&65257;吴征低头无奈道:「奇闻异志里总有这样的故事,皇帝年纪大了,便开
始担&65257;心起江山万代来。狮王虽老,爪牙犹存。这一动手,便要身边的百兽死伤
无数。&65257;咱们昆仑怕是也躲不过去。」
思路虽是清晰,脑子里那抹星光下的玉体裸呈总是&65257;不断闪现,挥之不去。
&65257;&65257;「昆仑的弟子可不该说出这等丧气话来。」
林锦儿板起脸道:「昆仑派已历&65257;二百三十三年,可比大秦朝长得多。皇位
更迭,门派不倒,只需勤修内功,何惧&65257;风雨飘摇?」&65257;&65257;「是!」
吴征心中一凛。
虽是心态成熟,终究从未到达这等层次。
会卷入江&65257;山迭代的漩涡中去难免惴惴不安。
得林锦儿点醒,领悟也快,不由得安宁许多。
&65257;&65257;师父还是凉州刺史封疆大吏,更为益州北面屏障,只需实力强劲,便是
皇帝&65257;也不敢轻易下手。
&65257;&65257;见吴征若有所思,心绪渐渐平复,林锦儿满意道:「现下不许你考虑这
些。&65257;天塌下来,自有咱们顶着。征儿乖乖回房去歇息,多为藏经阁选取功法一
事准备&65257;才是要紧。」&65257;&65257;林锦儿陪着吴征回房,路途虽短,温言不断。
&65257;&65257;小师姑今日一身洁白曳地长裙,如同一朵亭亭玉立的清荷。
她身量不高堪称&65257;娇小,却有一双比例极长的美腿,将娇小与修长这一对绝
不相称的词儿汇于一身。
&65257;&65257;侧身望去,拱起的乳廓只堪一握,又将她的身子衬得玲珑有致。
至于那一张&65257;巴掌大的精致脸庞更是堪称童颜,吴征上山八年来似乎从未变
过。
&65257;&65257;安顿吴征睡下,林锦儿回到自家房内。
陆菲嫣玩味笑道:「你待征儿真心是&65257;好。」&65257;&65257;林锦儿嫣然一笑,面上微
泛红霞:「和掌门师兄一起救回来的,就像我们的&65257;孩子一样,自然倍加疼爱些。」&65257;&65257;「我……们!」
陆菲嫣笑得更加灿烂:「好一个我们!」&65257;&65257;林锦儿知道说错了话,皱眉噘
嘴嗔道:「师姐又来戏耍人家。」&65257;&65257;陆菲嫣眯眼挑眉:「若不是你……们亲手
带回来的,我定然要当昆仑是不是&65257;哪个山怪成了精才是。」&65257;&65257;师姐妹俩嬉闹
一阵,一同宽衣隔着顾盼睡下。
林锦儿见顾盼粉嘟嘟的小脸可&65257;爱之极,不由叹息道:「多好的一个女娃儿
,四师兄偏生重男轻女。哎!师姐,&65257;师兄纳妾的事怎样了?」&65257;&65257;陆菲嫣云澹
风轻混不当一回事,只是轻抚顾盼道:「关我甚幺事了?由得他&65257;去便是。师姐
有盼儿便知足咯,我的乖乖盼儿。」&65257;&65257;林锦儿见她一脸有女万事足的模样,笑
声中吹熄了灯……&65257;&65257;一月时光转眼而过,吴征师兄弟共十二人在顾不凡与陆菲
嫣引领下一同步入&65257;后山。
&65257;&65257;藏经阁共有四层,本就是整个昆仑派最高的建筑,又在后山之巅,足显
其举&65257;足轻重的地位。
&65257;&65257;四名老者候于门前,顾不凡与陆菲嫣急忙招呼弟子们跪下行礼:「参见
师伯,&65257;师傅,师叔。」&65257;&65257;吴征是次见到师祖一辈的人物,看来这四人奉
命长期看守藏经阁寸步不&65257;离。
&65257;&65257;藏经阁四面临崖,仅有一条小路可至。
由四名师祖分东南西北四面看守自是&65257;万无一失。
&65257;&65257;「罢了!让徒孙们都进去吧。」
领头的老者白面长髯,一甩袍袖后劲风吹开&65257;大门,侧身让路。
&65257;&65257;吴征微微抬头,见剩余的三名师祖一人雄伟,一人文气,另有一干瘦佝
偻的&65257;小老头,一只大大的酒糟鼻子嵌在脸上,直将一张脸都占去了半数。
眯着的小眼&65257;睛醉眼朦胧,腰间还别着只酒葫芦,活像个酒鬼。
&65257;&65257;不敢露出异样的目光,吴征迈入空气微腐的藏经阁。
&65257;&65257;吴征晃晃悠悠登上四楼。
&65257;&65257;说是楼层,更像是个阁楼。
狭窄的空间有些气闷,尖锥型的屋顶压在头上,&65257;看着像是加大了空间,实
则由下望去只感更加压抑。
&65257;&65257;与下三层密密麻麻的典籍不同,顶层里只有空空落落六个镂空架子——
形似&65257;前世里附庸风雅的人家用的博古架。
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用桐油泡过的厚实竹简,&65257;看着就显庄重。
另有两张长桉,两张椅子。
&65257;&65257;「七。」
吴征取下最中央两只架子左边一只上的竹简,刚劲有&65257;力的字迹先以锐物刻
画,再用墨迹填充,保存得分外细致。
「不是这只架子。」&65257;&65257;这个世界的人们习惯于从右往左,不论是写字还是
置物。
吴征虽已努力适应&65257;也适应得很好,不经意间还是流露出从前二十来年行成
的习惯。
&65257;&65257;取下右边书架上最右上的一卷竹简,「这就是了,额……」
将沉重的竹简在&65257;地上摊开,吴征一阵头皮发麻哭笑不得:「
三?这幺大一只才是三&65257;分之一的目录……卧槽……」&65257;&65257;按昆仑派惯例,藏经
阁每五年只开一轮,每次三月时光。
顾不凡同辈师兄弟&65257;会间隔开来进入,以免误了门派政务。
吴征等内门亲传弟子是一批,其后还有外&65257;门弟子。
进入时除了穿在身上的衣物,别的一概不许。
这三月时间进入的弟子吃&65257;食与换洗的衣物都由专人送来,洗漱拉撒等在一
层也有专门的隔间。
&65257;&65257;死记硬背也好,用心参悟也好,三个月过后不论多寡一律同时离开。
&65257;&65257;门派对于内外门弟子区分严格,内门弟子可自由挑选,外门弟子则不能
登上&65257;三四层。
也并不限定你学什幺,但挑选适合的功法是个学问活儿。
&65257;&65257;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,虽有师长们的建议,究竟哪种功法最合适还得
自己&65257;决定。
功法的修习很难半途改变,因此三个月堪称暗无天日的时光实则紧张得很。
&65257;&65257;吴征怔怔望着地上的竹简,愣了一会儿神。
前世曾有一句话让他印象深刻:&65257;不要因为走得太远,就忘了当初为什幺出
发。
&65257;&65257;印象深刻的原因并非其中蕴含的道理,而是始终在问,自己也走了很远
的一&65257;段路,可我当初又是为什幺出发呢?&65257;&65257;从前世出生后就开始挣命,一直
到现在。
前世不知道,今生也不明为何出发,&65257;亦不知为何奋斗,只为活着。
&65257;&65257;就像他在学校里也曾羡慕同学们有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。
他并不恨抛弃他的&65257;生父生母,确切地说,是无所谓。
亲情于他而言只是一个空洞的想象,虚无缥缈&65257;得无比遥远。
——不曾有过,不知珍惜,仅只羡慕,羡慕得深入灵魂地渴求。
&65257;&65257;来到这方世界以后,享受优渥的童年生活。
顾不凡与林锦儿也像严父慈母般&65257;待他,绝无半分亏欠。
可少了血缘间神秘的联系,总感觉缺了点什幺。
&65257;&65257;在那座村庄修罗场中,林锦儿曾问他父母呢?吓傻了的吴征一头冷汗,
谁是&65257;我的父母?&65257;&65257;顾不凡与林锦儿不忍他一个小小孩童去面对至亲的尸体,
也分辨不清,只得&65257;将这事含煳处理,可笑地让吴征蒙混过关。
实则顾不凡与林锦儿定要较真,吴征&65257;也只能随便指认两人……&65257;&65257;我的前
路到底在哪里?胡思乱想一阵,吴征收起纷繁的心绪开始记忆参悟&65257;《天雷九段
》。
既来之则安之,想不明白的事情就等以后再想。
山下波诡云谲,&65257;还是多学些本事保命才好。
&65257;&65257;晦涩难懂的语言对吴征来说并不是问题,他学习能力本就强,来了这方
世界&65257;八年也早适应了各种功法上的文书方式。
作为一名应试教育历洗练的现代人,背&65257;书能力自然不在话下……&65257;&65257;短短
一月时光,吴征便将背诵记忆完毕,又花了半月时光反复&65257;背
诵得一字不差,顿感百无聊赖。
&65257;&65257;空虚再一次袭上心头。
时经八年,即使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情况下,吴征仍然&65257;感觉自己在做梦。
&65257;&65257;身边的一切都变得那幺陌生,现代变成了古代,飞机大炮变成了刀枪剑
戟,&65257;语文数学变成了子曰诗云。
我的归属究竟在哪儿?&65257;&65257;吴征轻手轻脚步下四层。
这一代弟子里只有他登上了四层,戴志杰,杨宜知&65257;等人都在三层,一个个
面目凝重紧缩眉关,并未发觉可以放轻脚步的吴征。
&65257;&65257;本想再看看打发时光,想想作罢:以他在前
世经&65257;过现代科学熏陶的逻辑思维与理解能力并没有多难,再去看
意义不&65257;大,还会打扰了正在刻苦用功的师弟们。
&65257;&65257;相比起顶层的空空落落,一层就显得拥挤得多。
密密麻麻的书架整齐地列队&65257;排放于两侧墙壁,中央三人并行的通道旁还有
一整列的长桉与长凳。
&65257;&65257;吴征初进藏经阁时便对一层最有好感,似乎找到了前世口袋没钱,只能
在图&65257;书馆里混日子的时光。
&65257;&65257;在两列书架间穿行,吴征越发喜爱,除了铁皮书柜换成了原木书架,这
与前&65257;世的感觉着实相差不远。
吴征决定在一层厮混,留足十天时光再上四层将复习一遍即
可。
&65257;&65257;比起四层的干净整洁,一层的环境就糟的多。
是地位最为地下,也是资质最&65257;为平庸的外门弟子们学习之所,说是昆仑底
层也不为过。
——外门弟子中资质稍&65257;好的都去了二层,只有资质最糟的才会在一层中挑
选功法。
其地位比起杂役仆妇&65257;简直都高不到哪去。
&65257;&65257;可想而知对一层的养护也是最为不上心的,书架上爬满了灰尘,也不知
多久&65257;才打扫一回。
&65257;&65257;「哈,你在这里呀!」
吴征咧嘴一笑,洁白的牙齿排列整齐,不过缺了两颗&65257;——正是换牙的年纪。
&65257;&65257;,昆仑派最为传奇也最为令人哭笑不得的功法。
现下它趴在一层&65257;吃灰,若不了解的昆仑派的人又怎会知道这本典籍曾也是
被高高供奉在四层中央,&65257;现下的位置呢?&65257;&65257;传说昆仑派的一名
先祖曾力盖群雄,成为举世公认的高手。
晚年呕心沥&65257;血才铸就这一部,寓意大道之理!是当时所有昆仑
弟子心中的梦想,&65257;以能修习为无上荣耀。
&65257;&65257;然而历经一百五十余年,却无人能继承师祖衣钵。
非但如此,修习&65257;的弟子,无论何等天纵英才的弟子,修习之后
都惨不忍睹枉费天赋。
&65257;&65257;不少人都猜测是不是先祖着此书时老煳涂了,不但文字难以解说,连内
容都&65257;天马行空丝毫不通常理。
久而久之,这本毁人不倦的地位日下,终致&65257;从四层被赶至一层。
&65257;&65257;近百年来以无一人修习——连外门弟子都不学。
然而其恶名并未&65257;被洗刷,师兄弟们间争吵,这本典籍便惨遭凌虐。
诸如你这块料子,迟早去学&65257;,你欺负人,我让师傅让你去学《
道理诀》实在是不绝于口。
&65257;&65257;大道之理,也就惨得成了「打不过,只好讲道理」。
&65257;&65257;这幺一本如雷贯耳的典籍,自然是打发时光的不二选择。
吴征兴致勃勃地取&65257;下在长桉便坐好,彷佛前世于图书馆读书一
般。
可惜的就是一层空无&65257;一人,少了一卷读完,偷瞄周围斯文秀气女同学的乐
趣。
&65257;&65257;也曾是厚竹凋刻的待遇,现下早换成了一本黄纸书册。
其上还有&65257;不少虫蛀的孔洞,所幸原字都能辨认不影响。
&65257;&65257;抱着玩乐心态,吴征翻开书册,想着也默记些口诀心法,日后顾盼再与
杨宜&65257;知拌嘴,便教小丫头念上几句,大增乐趣。
&65257;&65257;不想只看了行字,吴征便如遭雷击彻底震住。
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,喜&65257;悦,震惊,错愕不一而足。
&65257;&65257;他陡然站起,颤抖地捧着书册,彷佛抚摸着最心爱的情人,又像是捧着
刚出&65257;世的孩儿。
&65257;&65257;吴征并不知道自己的失态,一切都是条件反射般发自身体的本能。
只因道理&65257;诀开篇总纲句这幺写着:世间万物,微尘之沫系于无形丝线
包覆之所聚也!&65257;&65257;他终于明白为什幺人人都说中所言根本不通常理
,晦涩难懂到如&65257;天书一般。
但是从现代社会穿越的经历让他明白,这当今世界绝对不能理解的微&65257;尘之
沫与无形丝线是什幺。
&65257;&65257;在前世的那个世界里,微尘之沫的学名叫做——细胞!无形丝线虽然大
错特&65257;错,吴征却清楚地知道白师祖指的是什幺,那个东西的学名叫做——神经!&65257;&65257;对细胞与神经的描述固然不够精确,甚至有谬误的成分。
但这已&65257;经足够让吴征感到震惊。
他不敢想象在这样一个科技极度低下,至多能与前世汉&65257;朝比肩的社会里,
能有人提出细胞与神经的框架概念。
&65257;&65257;也只需要这一句,吴征就明白蒙尘的原因,也明白这本典籍
绝不&65257;是师祖老煳涂了才瞎写出来。
&65257;&65257;吴征的激动绝不仅限于此,更在于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。
——细胞,神&65257;经,作为一名现代医学工作者,他每天都在和这些东西打交
道。
&65257;&65257;吴征捧着瑟瑟发抖,珍而重之地扫清典籍上的灰尘在书桉上
摆放&65257;好,纳头便拜。
这是他在这方世界找到的个归属,个几乎让他落泪的归&65257;属!他甚
至愤恨自己晚来了百余年,否则在这个世界里,他一定不会这幺孤独。
&65257;&65257;若非对人体学说的注解还有许多模煳不清以及谬误的地方,
吴征&65257;几乎以为这位白师祖是否也是一名哪儿来的穿越者。
&65257;&65257;再度翻开典籍细细通读一遍,吴征的表情越发凝重。
这位名叫白常的师祖对&65257;人体的了解已到了极深的地步。
放在他的前世实在算不得什幺,然而在这个世界&65257;里,已无法用天才来形容。
——那是类似于唐朝时期有人提出「相对论」
的不可&65257;思议。
&65257;&65257;更何况这不仅仅是如「佛观一碗水,八万四千虫」
这样类似于臆想的说法。
&65257;白师祖在里针对这一点提出了极为系统的观念,并且和武学修
行融合&65257;在一起。
&65257;&65257;看得出这位师祖的表达能力不强,典型的大学校园里常见的教授!学问
高深,&65257;教学生就是不行。
——这个道理我懂,但我不知道要怎幺表达才能让你懂!&65257;&65257;于吴征而言都
不是问题,因为他原本就对这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,甚至在人&65257;体这一方面比白
师祖了解的还要更加系统和细致。
&65257;&65257;则胜在对融武学与科学于一体做出深入的研究,并且取得巨
大的&65257;成果——白师祖通玄的功力便是明证。
这相当于为吴征打开了全新世界的大门,&65257;像是一根联系着前世科学观念与
现世武学世界的纽带,将神奇的武学融入到被科&65257;学理念浸润满的灵魂里。
&65257;&65257;作为一名成熟的「中年人」,吴征太清楚自己的天才来自于哪里。
那绝不是&65257;比起这个世界的人们更为出众的天赋。
而是那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灵魂所带来的&65257;前世记忆。
与其说是「天才」,不如说是「早熟。」&65257;&65257;然而和他肉体同龄的孩子终究
会「熟」
的,届时他的一切优势便将烟消云散。
&65257;至少在武学一途,除了比旁人更早地开始自律与勤奋,实无半点可自傲之
处。
&65257;&65257;这样的焦虑时常在煎熬他的内心,又被稚嫩的外表很好的隐藏。
虽不知道自&65257;己存在的意义,他还是知道珍惜,知道心中的欲望。
&65257;&65257;金钱,美女,权势,这些他从未触摸过的东西,一个都不想落下。
上苍给了&65257;他一个可以实现这些欲望的身份,他不愿让这些从手中滑过!&65257;
&65257;此刻的吴征神采飞扬!和来到这个世界后始终沉默得孤独,甚至有些阴沉的&65257;
气质相比,他就像一个终于找到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,笑得犹如朝阳初升。
&65257;&65257;不需要思考他都能知道独辟跷径的内功能带来什幺。
修炼细胞能&65257;带来强大的内力,修炼神经系统能带来无可比拟的反应速度。
当内功从奇经八脉&65257;具象化到每个细胞,这种跨越几个境界的提升让他兴奋
得发抖!&65257;&65257;更何况这是他才能看懂和明白的典籍,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东西,
亦是在这&65257;个世界前进的方向!&65257;&65257;满面红光的兴奋之中,吴征忽然冒出个奇异
的想法:既然内功的修行可以精&65257;细化到每一个细胞和每一条神经,那幺这根还
未发育的小东西,是不是也能突击&65257;修炼一番?&65257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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